蛇草子 （4-5）
【警告请参考前文，全篇蛇恐高能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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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
一顿饭吃下来，八尺瓊倒不觉得庵和草薙京关系不好了。大概吃饭有饭搭子，吵架有架搭子（大概没有）。能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年轻人，关系不会太差。
八尺瓊挽着袖子去结账，被京拦住。他一回头戳着京的脑门说少跟我废话，等你们能跟我喝酒再抢着结账吧。
服务生站在柜台里麻利地打出账单，双手呈给八尺瓊。八神远远望着店面深处用红绒栏杆隔离起来，关着灯的区域。服务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看见酒吧的小舞台，于是问：“您有兴趣吗？”
“收吉他手吗？”八神问。
小个子服务生笑起来，说了声请您稍等一下，就走过去敲出餐口的玻璃。不多时，凶悍可怖的老板从厨房露出脸来。老板与服务生交流几句，抬头问道：“民谣可以吗。”
八神颔首。
老板回头看看厨房，转回来对他们说：“周日中午过来商量吧，我做海鲜饭。”
小服务生发出快活的叫声，踮起脚在贯穿老板左脸的巨大伤疤上亲了一下。老板迫于卫生条例，只好用手腕揉揉服务生的脑袋，回去干活了。
“太好了~老板做的海鲜饭很好吃呢！”服务生跑回来，对八神笑，“还请您务必赏光。”
“嗯。”八神点头。
八尺瓊望着不营业的酒吧一脸郁卒：“真好啊，小哥你和老板关系总是那么好，我却没有酒喝，不公平啊！”
服务生不好意思地赔笑：“酒吧老板把制冰师拐走了，现在在南半球。”
“那也很冷呢，”八尺瓊理解地点点头，叹道，“快回来吧，快回来，回应我想喝好酒的召唤~！”
娜可露露噗嗤喷笑。
八尺瓊本想把三个年轻人塞进车里沿路送回去，但是京骑了摩托带娜可露露来。北地长大的女孩子出门接触到新鲜冷空气，整个就像鲜花被泡进了净水，显得有精神多了。京回身把头盔递给她，对八尺瓊说：“那我们就先告辞啦。”
“八尺瓊先生和八神先生请多多保重。”
“多保重~要再联系我呀！”八尺瓊对骑上摩托的年轻人们挥手。草薙京专门对八神吐吐舌头，轰起油门走了。
“你们俩到底什么仇啊？”八尺瓊忍俊不禁地开车门，感叹。八神带上车门坐进副驾，等八尺瓊系好安全带，低沉地说：“我买了他家的鸡仔喂蛇。”
“诶？”八尺瓊吃惊，“一般是喂冻鼠吧，蛇没事吗？”
对吧一般是先担心蛇吧，换食是大事啊。八神在心里赞同，解释道：“那段时间物流查得严，附近的店还关门了。”
从小养大的玉米蛇们饿得骚动起来，不安地在蛇箱里到处找吃的，可怜极了。幸亏给幼蛇还有一点点存货，成蛇的捕食天性被饥饿煽动起来，换食还算是顺利。
“真是不容易啊。”八尺瓊点头。
四之外
“京，林鸮再有什么事情随时打我电话吧。”等红灯时娜可露露对草薙搭话，草薙哦了一声。
半个月前草薙在自家农场门上捡了一只硕大的林鸮，虽然看不到明显外伤，但林鸮飞不起来。飞不起来还抓了他家几十只小鸡仔，京怒而搓揉林鸮，赶紧找到了专门做猛禽救助和保育的娜可露露——这才是今天的正事。
“还有八尺瓊老师……”娜可露露轻声说。
“诶，老师怎么了？”京回头。
他的眼睛在头盔内也显得亮亮的，娜可露露梗了一下，摇摇头转开目光。
京不明所以。
少女坐在草薙身后，望着东京熔炉般川流不息的街光出神。在雪原和林海之间见过太多生死、伤痛和病魔，使少女如今想要闭目不看那种气场都很难。
八尺瓊先生——那个人被蛇魇住了。娜可露露心想。但在被蛇之灵缠绕保护之前，他一定受过超乎危及生命，以致改变灵魂模样的重伤。
草薙驾驶摩托在寂静的道路上加速，向青木原林协接待处疾驰。少女透过头盔大喊：“草薙京！”
“干嘛！”京稍微减速，被娜可露露在背上拍了一巴掌。
“八尺瓊先生和八神先生，”巫女斟酌着说道，“要请你多支持他们啊！”
“什么啊！”
五
当长辈推开屋门的时候，八神就明白了——这座房子是巢穴。
屋内传出窸窣滑动的声音。扑面而来的气味不浓，但和这声音一样，足以在潜意识中勾勒出巨大难以想象的蟒之印象。
八尺瓊笑眯眯地向屋内窥探，回身借走八神的头戴式耳机，进门去了。八神听他哄孩子似的跟谁说了会儿话，然后柔和的廊灯打开，八尺瓊招呼他进去。八神换鞋上到客厅，只是一瞥就立刻像被戈耳工凝视般地僵住了。
黑色、驼色、米色和柠檬黄组成的枯叶纹饰靠枕堆满了沙发和地面。在这爱之巢的正中，一条横贯30坪空间仍绰绰有余的巨大网纹蟒用钻石花纹的身体簇拥着八尺瓊，颊窝上套着被拿去熟悉气味的耳机。和动物园能圈养的，最大6米的那些家伙完全不同，这条网蟒从身上散发出撼动神经的狂气。
八尺瓊回头对他露齿而笑，红发摇散：“长14.7米，空腹325公斤。我觉得草薙应该是目前人工养殖的顶点没错。”
“……草薙？”八神挤出声音。
“对呀~”八尺瓊低头爱抚网蟒的脑袋，“草薙小时候尾巴非常漂亮呢，就好像能剥出剑一样。”
14.7米，抻直了比最大的大巴车还长一个人，八神默默换算。
“对啦草薙，给庵酱表演特技吧！”八尺瓊摘下套在草薙鼻子上的耳机，网蟒对他抬起头。
攻击动作！八神抄起身旁的落地灯。八尺瓊已经以手代枪，对网蟒发出“啪”的声音。
这一声之下，草薙放松而懒洋洋地从包围八尺瓊的动作松开身体，翻转身体露出肚子，最后张嘴吐出信子——装死。
八神庵彻底愣住了。八尺瓊笑得停不下来，从庵手里把落地灯接过来放下。
“能听口令？”庵问道。
“对哦。”八尺瓊忍俊不禁地答道，草薙已经把蛇身扭回正面，向八尺瓊爬过来，“草薙很特别啊。”
没有那样的特别吧！八神冲着热水想。蛇和金鱼一样，肚子饿了会在人靠近时凑过来要吃的。但听口令和听名字是不可能的，蛇没有那种程度的智力。
八尺瓊刚为他介绍了地下室所有的蛇。常规的数种宠物蟒组成的170余尾中，不出售的三尾在饲养箱上标注了名字。
“高尼茨，”八尺瓊对雨林箱中的住人扬扬下巴，“翠绿树蚺，长6.3米，大约160公斤。百分百会咬过来的，不可以碰。”
“克里斯，”球蟒在小箱子里睁着圆圆亮亮的四只黑眼睛，“黑化双头球蟒，其中一个头还是个白化头，我就留着了。还是小孩子呢。”
“然后这个，这位是个传奇。”八尺瓊拍着铺满树皮和橡子帽的玻璃箱，箱上的贴纸写着山崎龙二，“几年前有个学机工的学生，生物爱好者，天天来我们研究室。他暑假去野采，回来说捡了条很小很小的青大将（日本锦蛇），过几天养不活了，哭兮兮送到我这里。我一看可好，妈的是条日本蝮。”
三角脑袋的山崎龙二从树皮下探出头，对振动源吐信子。八尺瓊看着它叹口气：“我说得亏蛇还小，不懂事，要不怎么得了。那学生非求我留下它，还强塞伙食费。总之这是咱们家唯一一条毒蛇，那边冰箱里有血清，但是不可以碰啊！”
